“行了,回去吧,来人,将他看着。驸马,咱们走。”
    “好!”
    一行人怒气冲冲地坐上马车,往城外遐思湖而去。看完去年账本的左玉坐在马车上,挑开帘子,见到公主府的车朝城外驶去,心下好奇。
    这个点了,出城做什么?难道是出什么事了?心里一紧,忙让王平加快速度追了上去。
    驸马挑着车帘往外看,忽然见着后面有车在追,一看也是公主府的车,顿时汗都下来了。
    他忙放下帘子,大惊失色地道:“殿下,不好了!被家媳撞上了,她追过来了。”
    公主也是大吃一惊,想了想忙道:“不能给她知道。让停车,就说友人临时相邀,咱们去赴宴的。”
    “那,那友人叫什么?咱们对下词。弟媳聪慧,可别被她看出来了。”
    陆婳也急了,“我怎么会在车上?这怎么解释?”
    “对,不能这样说。”
    公主一蹙眉,想了想后又道:“算了,你们俩附和就是,我来说。”
    车停了。没一会儿,左玉的声音传来,“娘,公爹,你们去哪呀?出城怎么不多带几个侍卫?”
    “是玉儿呀?”
    公主掀开帘子,笑着道:“怎么这么巧?婳儿婆家的表亲来了,临时相邀,我们去吃个饭就回来。”
    “是啊,是啊。”
    陆婳探出头,笑着道:“弟妹,怎么这么巧?可要同往?”
    “多谢姐姐相邀。”
    左玉福身行了一礼,“既是姐姐婆家的表亲,那我去就不合适了。”
    顿了顿又道:“娘,公爹,出城还是多带几个人,你们就带三四个人,要出了事可了不得。”
    “玉儿放心。”
    公主心虚,可脸上不显,“就在城外新城内,无歹人的。对了,我让人做了饭,你赶紧回去吃饭。”
    “谢谢娘。”
    左玉行礼,倒也没再多想。虽说临时相邀听着有点不合礼仪,但其实人与人熟了,也未必会严格遵守礼仪那套。因此,那样就显生分了。
    左玉坐上了车,离去了。她一走,陆婳便松了口气,道:“娘,弟妹还是那个弟妹,亲亲和和的,但我怎么总觉心里虚得不行?好像被她看一眼,就没什么秘密了。”
    “她斗百官、斗乡绅又刚刚破了惊天大案,这气度行事早已非常人可比。”
    公主也觉得左玉从池州回来后,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。平常说起某件事,思虑得明显多了。
    其实,她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。按她的想法来,女儿家是该聪明些,但要是思虑太多,她总觉有些太辛苦了。当然,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事。因为只要想到左玉这般辛苦操持,做着可史书留名的事,而自己儿子携妓游湖……
    她便觉有种想一棍子打死儿子的冲动!免得伤了儿媳妇的心后,还要遗臭万年!
    “不说,赶紧去。将那混账给抓去别院,好好教训。”
    “要的,要的。”
    陆婳连连点头,“得狠狠收拾,不然下次还犯。弟妹那人,即便知道了,也不会说什么,但这心里的疙瘩总是留下了。这疙瘩要留着,还如何好好过一辈子?”
    “娶个女圣还不满足……”
    驸马眼睛红红的,“他难不成还想娶仙女?文不成、武不就的……别说咱们是皇亲国戚,就家媳的学识、人品、名望……便是嫁到王府当王妃也是使得。听说他人不见了,瞒着咱们偷偷跑去前线找……这一路吃的苦,受的惊吓……”
    驸马用力攥紧军棍,“我家的家风决不能传到他身上,一定要将他打醒了!”
    公主:……
    城外遐思湖上,李顺福挨在墙角站着,看着低眉顺眼的表面下已是狂风大作。
    姑娘请出楼了,但这姑娘明显有想法。就这半个时辰,他点了点,抚发、翘兰花指等动作都做了三十二次了。可惜,他家侯爷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,只顾趴在船舱窗边看了。
    而比起这个白折腾的姑娘,李顺福觉得自己更可怜一些。他已能想象到自己的下场了。
    没能拦住主子犯浑,那就是罪过。
    没能拦住主子犯浑还帮着协助的,那是罪该万死。
    所以……
    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臀,细长的眼忽然就红了。上次在池州也受了点伤。这旧伤才刚刚好又要添新伤,这命咋这苦啊!
    “来了,来了!”
    陆岺兴奋地叫了起来,“是公主府的车!哈,快,奏乐,跳舞!你,过来……不,我过去!”
    陆岺站起身,走到那名唤傅舒云的青楼女子身边,“你别动,等会等人快进来了,就把手搭我胳膊上。对,对,就这样,别缠太紧,身体别靠过来!”
    陆岺将人推远些,有些不悦道:“不要占我便宜,我可不是那种色鬼。行了,别那样看着爷,等事成了,自有好处。伴伴,去甲板上看着,等娘子到岸边了你就喊。”
    为了让左玉能看见自己,他这船就没离开过码头。不然等船游到了湖中,左玉还得坐船过来,那多麻烦?
    所以船还是停岸边好。这样李顺福站甲板上,左玉一眼就能知道自己在哪条船。
    想着自己的安排,陆岺咧嘴,得意的笑了。
    书不是白读的,个子也不是白长的。他虽然没左玉聪明,但自己肯用功,遇事还琢磨,现在办事也能周全了。
    李顺福依言站甲板上去。一边哀悼着自己即将被打坏的屁股,一边往岸上看。可等他看清楚马车上的纹饰时,两腿就颤了起来。
    “侯,侯,侯……”
    他吓得赶紧转身,可哪里晓得车上的人已经看见他了。
    “站住!”
    见李顺福要跑,刚下了车的驸马顾不上去扶公主下车,直接操起军棍,飞奔到岸边,直接跳上船,想把李顺福给抓住。
    可跟着混世魔王混的李伴伴这些年的打也不是白挨的。他身子灵活,在驸马跳上船那一刻,便冲进了船舱,大喊道:“小侯爷,快跑!来了,不……”
    “来了!”
    陆岺身子一震,容光顿时焕发,一把端起酒盏,抓起傅舒云的下巴,眯起眼,露出猥琐的笑容,“嘿,美人,今天你喝也得喝,不喝也得喝……哎哟哟,这小手真滑……”
    这台词、神态表演本是不会的。但自从和夏书玉演了一场后,就都从夏书玉那学会了。
    他感觉自己的演技无懈可击,刚想回头看看左玉的表情,却听见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起。
    “你,你,你这畜生!”
    驸马冲进来,见儿子那熟门熟路的样子,气得肺都要炸了!
    他爹、他几个兄弟都是重色之人。家里的妾侍无数,外面的风流不断,而他便因着父亲的重色从小吃尽了苦头。当了驸马,按照国朝的律法,其实他是可以纳妾的。公主也很贤德,怀孕时,也曾想将自己身边的婢女给自己。
    但他都拒绝了。他吃尽了当庶子的苦,不想孩子再受这罪。不是不相信公主的为人,而是在这个处处讲尊卑的世界,哪怕嫡母慈爱,父亲疼爱,但身为庶子也会有许多的苦楚。
    他不想孩子受这份罪,跟公主讲明白后,他们俩便约定,以后若有儿子也不许纳妾。他跟公主都吃过类似的苦头,既都受过这样的罪,那便没必要让下一代再吃一遍这样的苦。
    现在儿子居然携妓游湖,且这熟门熟路的样子明显不是第一回 了,这如何能让他不震惊,不愤怒?
    爹的坏毛病居然隔代传到了儿子身上,若是搞出私生子出来,那不是比庶子还惨?
    而陆岺一听这声音,也是懵住了
    这声音怎么有点像爹的声音?他慢慢回头,眼睛逐渐圆了。
    “爹?爹!你,你怎么会在这?”
    “我怎么会在这儿?”
    驸马冷笑着,“我要不过来,你准备做什么?逆子,吃我一棍!”
    他说着提起棍子,冲着陆岺就打了过去。
    “不,不!”
    陆岺跳了起来,在船上飞快跑了起来,“爹,爹,你别生气,我,我可以解释!”
    “解释个屁!”
    驸马气坏了!都被抓现行了,还敢狡辩?
    “给我站住!你这逆子!今天不打死你,我叫你爹!”
    “救命啊!爹,你听我解释啊!”
    陆岺吓得到处跑,在船里转了个圈便跑到了船舱门口,刚想跨出去,便见自己娘站在了门口。她手里拿着个擀面杖,话都没问,直接抬手,对着自己就劈了过来。
    “救命!”
    陆岺一侧身,堪堪躲开,可后面的驸马已追了上来,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棍子下去,“竖子,还敢跑?!”
    “救命啊!”
    陆岺吃了一记,疼得汗直冒,一弯腰,从两人的夹缝中蹿了过去,“你们听我解释,听我解释!不是这样的,不是这样的!我是演的,想气气玉玉!”
    “你说的都是什么屁话?!”
    公主都忍不住爆粗口了,拿着擀面杖追着陆岺,“气儿媳?!你这鬼话扯的一点脑子都没有!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?!你再跑试试?!给我站住!”
    陆岺哪可能站住?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,但按照他过往的经验来看,站住的是傻子!当务之急就得跑啊!不然会被打死的!
    驸马与公主到底上了年岁,而陆岺的基本功不错,三下两下的,竟是给跑出了船舱。但等他跑出去后,他又傻眼了!
    船怎么开了?
    公主从船舱里出来,一边喘着气一边咬牙冷笑,“跑呀?再跑呀!哈,我早让船家开船了!这下我看你往哪跑?”
    “阿姐,你怎么也在?!”
    陆岺不知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该佩服自己老娘的机智,但看到自己姐姐在,顿觉人生有了希望。
    他冲过去,躲在陆婳身后,“阿姐救我!我真没做什么!我就是想气气左玉!谁让她不在乎我?!我演的,我演的,都是演的,你劝劝爹娘啊!”
    陆婳冷笑一声,“阿弟,你现在撒谎都不过脑子了吗?弟妹一个女儿家,为了寻你,离家出走。就这,你还说别人不在乎你?我看你现在不光没脑子,也没心了!你受死吧!”
    她一侧身,一把将陆岺推了出去,“爹,娘,抓住他,狠狠打!”
    “哎哟!”
    被推出去的陆岺躲闪不及,肩头直接挨了驸马一下。他顾不上疼痛,跑到甲板边,大喊道:“真是误会!你们问问里面那姑娘就知道了!嗳,别过来了,我跳河了,我跳河了!我真跳了啊!”
    他说着便是翻过栏杆,直接跳下去的同时,嘴里还不忘喊道:“跳进河洗不清,跳湖里洗得清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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