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,原是有这等规矩啊?”
    左玉恍然大悟。刚想伸手将天子给的龙坠子拿出来,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。
    “让开,让开,都让开!赵衢那王八蛋是不是在这里?!”
    伸出去的手立刻缩了回来。
    这是陆岺的声音。
    他真来了……
    左玉想过,陆岺可能会来。但为了避嫌,他可能也不会来。后者做法正确,但她却希望他来。
    这种隐隐的期待有些怪异。就好像他不来,就会计较得失了。哪怕是为了自己,也总觉有些不得劲,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污染了一样。
    现在听到他的声音,嘴角不由微微扬起,一丝笑闪过嘴角,心里有些愉悦。
    人群自动让开。
    陆岺魔王的大名不是大风刮来的。天下敢到衙门闹事,还这般嚣张的,除了小侯爷没第二个人。
    钟琪呆愣愣地望着陆岺的背影,整个人都傻了。
    那个是混世大魔王陆岺?他居然会安慰自己这样的人?流言误人啊!
    只是他这样冲进去是要做什么?身为绯闻主角不是该避嫌吗?他稍想了想,明白过来了。
    心虚才要避嫌。不心虚的,避什么嫌?!
    陆岺听到贺稚书说“可以了”三字后,立刻就扔了箬笠,招呼着侍卫过来,直接就冲进了衙门!
    他终于能帮她分担掉一点了!而不是这样干看着!
    进了公堂,一双眼睛如狼一般,直接盯上了赵衢,伸出手,使出全身力气,对着比他矮了两个头的赵衢便是一巴掌拍了过去!
    赵衢被他打的,在原地直接转了个圈,一颗牙齿直接飞了出去!
    “好你个兔崽子!居然敢坏小爷名声!”
    被打蒙的赵衢根本还没反应过来,便又被陆岺一脚踹倒在地!
    陆岺一脚踩上他的脸,来回碾压,怒骂道:“说!是谁让你写那些狗屁东西的?!你羞辱我也就算了,居然还骂我娘!今天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,小爷我把你屎都打出来!”
    “荒唐,荒唐!”
    李恒大叫着,“你们还愣着做什么?!还不快将他拉开!?”
    “我看谁敢动!”
    陆岺大吼一声,带来的侍卫纷纷将刀拔出,齐声道:“冒犯小侯爷者,死!”
    衙役们吓的根本不敢动,心里都是泪汪汪的……
    大人啊,您就依着姬君的心意打几下呗?这下可好,将这大魔王招来了……难道衙门又要被拆一次了?想起两年前,陆岺拆衙门的场景,众人都惊颤不已。
    他拆了衙门,打了知府,最后他没事,知府却被撤职了。知府手脚是不干净,还有传言他与陆岺争风吃醋,逼死了一个良家女。但,但相比之下,陆岺不是更荒唐吗?
    拆衙门与造反无异。可偏偏人家是天子唯一的外甥,最后也罚了。可罚俸一年,对他这家世来说又算得什么?最可怜的是他们,跟着上官一起遭殃,被打了也是白打!
    有了上次的经验,这回衙役们都不敢动了。新来的菜鸟想动,也被一把拉住。
    大兄弟,这里现在小侯爷最大。求求你,不要再去拍大人马屁了。
    陆岺一脚踩住赵衢,弯腰拍着他的脸,“说说,本侯爷是怎么与德惠姬君在我娘眼皮子底下私会的?你是在暗示世人我娘故意将清白姑娘叫进府去,让我糟蹋吗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门外的贺稚书与钟琪不由自主地揉眉。讲真,这毫无逻辑的事他是怎么窜连到一起的?可顺着这思路去琢磨下,好像……又有点道理?
    “你,你……”
    被打得懵了的赵衢终于回过神了,他一边死命挣扎,一边叫骂,“陆岺!你,你,你狗胆包天!你居然敢殴打朝廷重臣!”
    “你都敢羞辱公主,污蔑天家,我为何不敢打你?”
    陆岺对着他抬起来的脑袋便又是一巴掌拍下去,“贼臣逆子,人人得而诛之,懂不懂?!”
    “应该是乱臣贼子吧?”
    钟琪忍不住吐槽,“这书是怎么读的?乱七八糟的,这都什么跟什么?”
    “抱歉,抱歉。”
    贺稚书捂脸,“在下才疏学浅,小侯爷又是最近才喜欢上读书的,故而学得还不够好。”
    钟琪:……
    “陆岺,你不要污蔑本官!快将脚拿开!不然本官要参你!”
    “好啊!”
    陆岺冷哼了一声,“我也想让舅舅帮我问清楚!小爷到底怎么得罪你了?你居然编出这等事来毁小爷的名声?!小爷今年十六,就该说亲了,你这个时候编这事,是不是想坏了小爷的姻缘?!”
    左玉差点就笑了。
    不过眼下不是笑的时候。陆岺打赵衢看着是痛快,可到底不能服人。
    因此她上前,福了福身,道:“我与小侯爷想的一样。就想知道这赵大人是何居心?为何听信一个犯错婆子的话?堂堂都察院的佥都御史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吧?”
    “管他什么脑子!!”
    听到左玉这般和气的跟自己说话,还知道配合自己,陆岺心里甜开了花!但他牢记贺稚书的交代,因此使劲摆出愤怒的样子,又用力踩了踩赵衢,在他的痛呼声中,怒道:“敢羞辱我娘,找死!”
    “误会,误会,都是误会!”
    李恒连连摆手,“小侯爷,许是那婆子样子太过凄惨,赵大人误信了人。所以,这,这不是要升堂吗?升堂了才能将事搞清楚啊!”
    “那还不快升,还等什么?!”
    陆岺收回脚,一脚将人踢开,道:“刚过来时,我听说此人堂上打不得是吧?那天子打不打得?”
    “即,即便是陛下也不能无辜杖刑大臣!”
    赵衢浑身都痛死了!但他不能喊疼!身为言官,最讲风骨!不能喊疼,也不能求饶!
    他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,一把擦掉嘴角的血迹,眼里透出一丝狠厉,“陆岺!你无视国法,擅闯公堂,殴打朝中大臣,本官要参你!”
    “随你啊。”
    陆岺嗤笑,“你平常参得还少吗?呵呵……”
    他说着便从怀里拿一个龙坠,在李恒与赵衢面前晃了晃,“看清楚了吗?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字?”
    “如,如……”
    李恒看清楚上面的字后,腿一软,直接跪了下来,大呼道:“参见吾皇!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    左玉也忙跪了下来,只觉天雷滚滚,有种被霹懵的感觉。
    这玩意……
    陆岺咋也有?这东西也能搞批发?
    稍想想,便明白了过来。正常情况下,陆岺应该在此时极力避免与自己碰面,也不应对此事做出回应。他可能没脑子,但长公主可不是没脑子的人。
    少不得要打他一顿将他关起来。但眼下能来这里,说明有人允许他来。让他来的目的不为别的,就是为了替自己解围。
    所以,他也有一个这样的东西不是天子无聊,而是天子早盘算好了。
    这样一想,便觉天子好生可怕。走一步看十步,这斗争能力太强了!
    所以天子是不是还有另一个意思?
    想起拿到这东西时,天子的警告。
    左玉悟了。
    这是要陆岺在明,自己在暗。自己这玩意得藏着,只能当杀手锏用。
    堂外民众纷纷下跪,山呼万岁。
    而在这一片呼喊声中,赵衢彻底傻眼了。
    他知道天子宠爱陆岺,可怎么也想不到会宠爱到这地步。刻有“如朕亲临”的物件只在太祖朝出现过。而太祖朝所持有的龙坠自太祖崩后,便未再现世。
    所以,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。
    呆愣间,陆岺已经走上审案台,将上面的椅子搬了下来,往上一坐,翘起腿,道:“李恒,还等什么?还不快行刑?”
    “这,这……”
    “怎么?”
    陆岺挑眉,“这赵衢当真是连天子都打不得了么?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?”
    他见赵衢瞪他,便又冲赵衢道:“衙门传唤,你是不是晚来了?是不是错了?错了便要受罚,是不是这道理?所以别说什么天子不能无故打人。你这缺德玩意就是欠打!都愣着做什么!?赶紧上刑!你们要不动手,那本侯亲自来!”
    “侯,侯爷……”
    李恒颤着唇,凑上前道:“毕竟是官……这,这若打了,不,不体面。”
    “啪”的一声,陆岺反手一个巴掌过去,“你跟本侯讲体面?!你什么东西?!他胡编乱造污蔑本侯时讲体面了吗?!本侯一个男人倒还无所谓,可你让德惠姬君一个姑娘怎么办?!你不要忘了,她是因为什么获封的!”
    这句话一出,百姓就沸腾了!
    “对了,姬君是因为培育了能亩产上千斤的神种获封的!”
    “明明册封诏书里都写了,我看看热闹都没注意到这点,真该死!”
    “我也该死!我怎能信这些当官的?!他们官官相护,就会欺压咱们老百姓!姬君一个千金大姑娘,俯身侍弄神种,她若是那等人,怎可能会做这种事?”
    “许多人有了神种也只会藏私,自己留着卖钱,哪里会献给天家,福泽天下?”
    “听说镇国公辞去了所有官职,莫不是镇国公以前得罪过他?现在见人无了官职,便来打击报复,欺负人姑娘了?!”
    左玉嘴角噙着冷笑。
    真正为社会做出贡献的人,贪官会忘记。但,百姓不会忘!
    李恒没了法子,只得咬咬牙道:“赵兄,得罪了!”
    说着便回到审案台上,拿出签子,往地上一扔,“赵衢藐视公堂,知法犯法,罪加一等!杖十,行刑!”
    “李恒,你疯了?!”
    赵衢叫骂着,“你打我?你真打我?!你这软骨头,你这怂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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