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姬君说的也有道理。”
    几个贵女附和着,但眼里显然还是不认同的。哪怕心好,但天天不务正业,只知吃喝玩乐的男人有什么魅力可言?虽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说了算,可谁不想找个最合眼的?这陆岺,不行。
    左玉笑了笑,也未再多说。见向淑兰还要辩解,便是冲她摇摇头。向淑兰也知一个人的印象一旦落下想扭转很难,便点点头,也不再多言。
    精彩的骑射比赛结束了。这回的彩头依然是天子出的,是一对带飘花的冰种翡翠玉镯。
    依然是精品中的精品。这等成色的东西也只有皇家拿得出来,一般在民间是看不到的。
    这对翡翠镯拿出来后,一些大臣就嗅到味儿了。相互用眼神示意后,便纷纷打定主意,赶紧将家里的适嫁女的亲事定下来。
    皇后、天子赏的东西都适合女子,这意图也太明显了!再想想今日办的活动都是陆岺最擅长的,这想做什么,还不明显吗?
    陆岺今年十六,该说亲了!他们可不想当了小侯爷的岳父却没了前途。天子不改祖制,那他外甥就只能娶小门小户的女子!门第相当的就别想了!
    天子站起来,亲自将东西赐给陆岺,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后,今日的活动也差不多算结束了。
    帝后离开后,左林便过来告诉她,他在宫门外等她,让她先去皇后那谢恩,取大礼服。
    左玉依言而行。与向淑兰告别后,便跟着宫人去紫宸殿取自己的大礼服,顺便再次拜谢皇后与天子的天恩。
    到了紫宸宫,天子身边的公公来传话,“姬君,陛下与娘娘说今日累了,不必再来行大礼,让您早些回去。”
    左玉点头,对着天子寝宫下跪行礼后,便让刘芙蓉与花晨接过宫婢递来的大礼服,再次弯腰后,慢慢退出紫宸殿,准备回家。
    只是她出了紫宸殿没走几步,便见太子与陆岺从对面而来。她忙侧身,蹲身行礼。
    太子倒随和,走到她身边,笑着道:“姬君,起来吧,不必如此拘束。”
    “谢太子殿下。”
    左玉慢慢起身,但也未抬头。太子笑着道:“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,不用这般拘谨,可以抬头说话的。”
    左玉这才慢慢抬头,只见一张胖胖的圆脸映入眼帘。
    太子皮肤很白,这点跟陆岺很像。眼睛大大的,不像天子,像皇后。身材略胖,但却很高大。元宵相见时,就觉他挺高的,但是现在拿掉面具,距离又挨着近了些后,左玉发现自己居然只到人家肩膀。
    这怕不是得有一米九五以上吧?再看看边上的陆岺,嘿,顿觉像个矬子!
    好吧,其实陆岺也不矮。她目测了下,他也有一米八以上了。而且,他今年才十六岁,声音都还有些不正常,明显变声期还未结束,所以嘛,应该还能再长一些的。
    陆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左玉,待太子说完后便迫不及待地道:“这是刚好遇上的,可不是我主动去找你的,我可没不守信用!”
    太子翻了个白眼,觉得手有点痒。父皇谋划半天,让自己带着他过来在这儿“巧遇”。结果这傻子,上来就把话说死了!就这样,还想娶媳妇?
    左玉想笑。
    但她不能笑,只得道:“嗯,我信小侯爷,我没多想。”
    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    陆岺冷哼着,“我就怕你多想!”
    顿了顿又道:“正好,既然遇上了,那就把东西给你吧。伴伴,德贵,将东西递上来。”
    德贵与李顺福赶忙上前,将两个檀香盒子递给左玉后,李顺福又弯腰作揖道:“姬君,那珊瑚大,您这样搬回去也不便。晚些时候,奴婢亲自给您送府上去。”
    左玉一头雾水,再见德贵将盒子打开后,便惊异地道:“这不是今日的彩头吗?为何要给我?”
    “我怎么知道?!”
    陆岺的声音一下就大了起来,就像一个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,精致的脸上满是凶悍的表情,而两个耳朵却红红的。
    “我娘硬逼着我送来的!说要恭贺你册封!不然我为什么要把这些好东西给你?!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?!”
    陆岺的声音越来越大,“你好歹教了我点东西,我不是那种狼心狗肺、忘恩负义的人,我就当给你添妆了!瞧你,这好的日子连个镯子都不戴,过得也太寒酸了!嫁去婆家要没钱,会被婆家磋磨死!拿着,以后卖了换钱,多给自己买点好东西!”
    孤的拳头硬了!
    太子在边上磨牙,手痒得不行!很想一拳头打死这蠢货!他们一大家子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,结果这混蛋上来把天聊死了不说,居然还说要给人添妆?!
    你特喵的给谁添妆不好,给自己心上人添妆?!还说出来!这不就是告诉人家,你对她没意思吗?
    左玉汗毛都竖起来了!
    公主为什么要逼着陆岺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?这些东西不光珍贵,且意义不凡!这是彩头啊!哪有将荣誉送人的?这是要做什么?!
    透过流珠,她审视着陆岺。
    陆岺被她看得心砰砰直跳。没了幕篱,只隔着流珠,其实她的表情、她的脸是看得很清楚的。
    她的眼睛很大,眼珠子很黑,明明水汪汪的,可却给人一种幽深的感觉。
    陆岺对上她的眼睛,心跳就加速,根本控制不了。有种想回避,甚至想跑的冲动。
    怪了!自己这是怎么了?难道左玉是被什么妖狐附体了吗?是了,是了。自己被她打了,不但不觉得生气,反而还想跟她玩。这不对劲,这不对劲!这很不对劲!
    左玉慢慢低下头,福了福身道:“这是小侯爷的彩头,君子不夺人所好,还请小侯爷将东西收回。”
    “这是我娘让给的!”
    陆岺一听她不要,顿时急了,“你不拿回去,她打我!”
    说着便指了指自己的脑门,“这里还红着呢,都怪你!”
    “这,这怎么回事?”
    左玉已经想跑了。她又不是傻子。今日公主的种种异常,还有现在这举动,这分明是看上自己了啊!
    到底为何会看上自己,她不清楚。但有件事她清楚,这礼物不能随意接下。
    长公主多聪明的人?让儿子亲自来送东西,摆明是想跟她要个态度。这事,她不能轻易应下。
    虽然她也知道,想不嫁人在这个时代比登天还难。但是如果真要嫁,那就得好好算一笔账了。
    嫁太子是不可能的。别说没可行性,便是真可有,她也不想一辈子幽居深宫。
    而眼前的陆岺……
    不得不说,他其实挺合适的。通过向淑兰以及花灯的事,她也觉得陆岺的人品绝对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。可人这东西吧,不被逼到份上,在大事上还真难下决心。
    尤其是,在这古代,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。大昭虽允许和离,但和离的代价并不是一般女子能承受的。自己那便宜爹就是个势利眼,真和离了,她可不觉得他还能开开心心地接她回去。
    向姐姐得亏是有皇家庇护,毕舒又严重失德,不然和离了后,日子哪可能这般好过?即便如此,向淑兰受的言语嘲讽也不少。也得亏她现在坚强了,不然怕不是要天天以泪洗面。
    所以,这事她不能轻易应下,她还得想想。而且,她对陆岺没有半点男女间的心悸,这个男孩虽任性,可却不是坏人。这样欺骗、利用他,她会觉得自己很卑鄙的。
    “公主为何要打你?”
    所有的思绪一瞬间从脑海飘过。回过神后,她便故作惊讶道“因为我?”
    “怎么可能是因为你?!”
    陆岺的声音更大了,边上的太子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了。
    前后不一,表弟,你真的不善撒谎。
    “算了,你别问了。这东西给你了,珊瑚晚点送去。”
    “我不能收。”
    左玉福了福身,道:“谢公主与小侯爷的好意。但其实我有钱的,只是我遵循圣人教导的勤俭简朴,故而不喜华衣美服,也不爱首饰金银。”
    顿了顿又道:“请小侯爷代我向公主殿下转达谢意,请您告诉她,左玉在家一切安好,没有什么苛责之事,她的心意左玉心领了。只是此物贵重,左玉不敢收。”
    “你这人是不是面做的啊?”
    陆岺听这话就不爽,“那张老婆子在我家就敢陷害你,你真当自己能掩饰过去啊?逞什么强?收下便是了。”
    “小侯爷。”
    左玉肃了脸,“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。这本东西我本就不该收,还请您拿回去吧。”
    “表哥,你看她!”
    陆岺拉着太子,指着左玉,“是不是越来越古板,越来越像个老学究?”
    蠢货!
    太子在心里大骂着,“人家是看出姑母的心意了,这是在拒接嫁给你!”
    没救了,完了!果然不行啊!
    “表弟,你胡说个什么?”
    心里知道完了,但面子上的事还是要维持下的。太子尬笑着,“姬君恪守君子之道,有何不对?这就叫古板?”
    说着便冲左玉抿嘴笑了笑,道:“姬君,姑母很喜欢你,所以才想让表弟将彩头给你。长者赐,不敢辞,姬君不若先收下?不然表弟可没法交差了。那日元宵回去,他替我受了杖刑,好不容易才养好的。”
    太子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,“他长这么大,还难得见他这般执着,想来是非常想回报姬君传授之恩的。”
    “被杖刑?”
    左玉愣了下。但想想,他带着太子出来,只要皇帝和长公主脑子没坑,那肯定是要往死里教训的。
    毕竟,有些事做了无伤大雅,最多被笑话;但有些事,便是开个头都是罪过了。
    但想想,若不是自己激将他,他也不会猜一夜灯谜。如果早些回去,应该不会被发现吧?再想想元宵时,天气极为寒冷,他就为了一个自己都未应下的约定猜了一晚上……
    想到这里,心竟有些发软,有些强硬的话竟是说不出口了。她想了想,便道:“伤筋动骨一百天,得好好养。可不能像今日这般,又是蹴鞠,又是投壶骑射的了。”
    陆岺本想插话的。但李顺福一直在背后拉自己衣服,要以往他保准要骂人。但现在,他不知怎么了,就闭嘴了。
    只是表哥到底在说什么啊?什么叫自己很执着?这话说的,好像自己很贱一样,求着要报答她一样。自己只是生气她这般看自己,不想当她嘴里的小人罢了。
    听到表哥这样说,他真忍不住下去了,下意识地想反驳,但等左玉这句话一出口后,他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下。意识到自己笑了,他忙又肃了脸,看了看别处,轻哼了声,“我身体好着呢!区区几下杖刑罢了,没什么的,不用你假好心。”
    太子好悬一口气没上来,就过去了!
    你这坑逼玩意还能再坑一些吗?!
    他暗示左玉,不用吃婆婆的苦;暗示坑货只为她一人执着,结果这货一开口,全毁了!
    就,就气死人的玩意啊!有木有?
    讲真,他读书都没这么累。在短时间内想出以退为进的法子来圆场,他容易吗?!
    毁灭吧,孤累了。
    弟弟是当狗还是当啥,他不管了。
    “呵呵。”
    左玉笑了起来,“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。”
    说着便是福了福身,“殿下,请容臣女告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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